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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愛人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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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來,在我的眼裏,景輝他一直都是個善良豁達、慷慨率真的好人。他那麽想成就一番事業,那麽想做出些與眾不同的成就,那麽想讓他的父親對他刮目相看。他真的做到了呀,我覺得他非常非常地了不起。可是,也許就是因為他太了不起太成功了,近些年來,在他的身邊,我總能感覺到隱隱約約的危險和不安。我說不清楚是什麽,景輝他也不願意告訴我,他是怕我為他擔心啊。他的心地其實非常溫柔。”說到這裏,陸嫣然突然提高了聲音,正視著李元芳道:“李公子,馮丹青是一個心懷叵測的女人,自從她嫁到恨英山莊,我們原來平靜的生活就被打破了。你一定要提醒狄大人註意她的一言一行,不要相信她說的話,更不要理會她的那些暗示。我可以向你發誓,景輝,他與我師父的死沒有任何關系。如果……最後狄大人和李公子,你們發現景輝牽涉到了什麽罪行,那也不是他的本意。就算有罪,那罪也在我陸嫣然!”陸嫣然說完這最後一句話,胸脯劇烈起伏,嘴唇一個勁的顫抖著。

李元芳沈默了很久,待陸嫣然稍稍平靜下來,才開口道:“陸姑娘,我會將你的話轉達給狄大人。只是我覺得,你還是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。我想告訴你,如果你真的希望幫助狄景輝,最好的辦法還是對狄大人將全部的事情和盤托出。你剛才所說的話,確實改變了我對狄景輝的一些看法,但我的看法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事實。”

陸嫣然微笑地註視著李元芳:“不,李公子,你的看法非常重要,至少對我是這樣。”說罷,她站起身來,又一次深深地對李元芳拜了一拜,含淚微笑道:“嫣然只是個低如微塵的女子,即便是死也毫不足惜,但嫣然的歉疚和祝福卻是真心實意的。嫣然在心中盼望著,有一天你會和景輝成為肝膽相照的朋友。李公子,請你一定要多多珍重。”

李元芳欠身還禮後,便默默地離開了。

並州大都督府,後堂。

陳松濤躊躇滿志地搓著手,在堂內來來回回地踱著步。範泰站在他的面前,臉上也顯出喜色。良久,陳松濤停在範泰的面前,註視著他道:“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啊。事情進展地簡直是太順利了。沒想到狄景輝這個笨蛋,這麽容易就上了鉤。呵呵,你沒看到今天上午李元芳那個樣子,狄仁傑這個老狐貍一見之下,居然魂不守舍,神采盡失。太好了,真是太好了。”

範泰諂媚地道:“陳大人,誰說狄仁傑是當世神人,我看他和您比差遠了。”

陳松濤洋洋得意地搖頭道:“也不能這麽說。關鍵是這次我們招招攻的都是他的軟肋。現在,他的兒子牽涉進了殺人案中,他最信任的護衛長又已和他貌合神離,失去了左膀右臂,這個老狐貍自然是方寸全亂,一個花甲老人,身邊全無可以信賴之人,還要面對這麽多麻煩,想來還蠻可憐的啊。哈哈哈哈。”

他在原地轉了個圈,突然想起了什麽,問道:“馮丹青這兩天有什麽動靜嗎?”

範泰答道:“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,就是一門心思地希望嫁禍於狄景輝,逃脫她自己的幹系。”

“嗯,在這上面,她和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,你盡可以全力支持她。當然,她的把柄我們還是要牢牢的捏在手中,這樣就可以隨時掌握主動。”

“是,請陳大人放心!小的明白。”

陳松濤沈吟著道:“恨英山莊的事情就這麽扔給狄仁傑,讓他去傷腦筋,我只要時不時地去催促一下就足夠讓他難受的了。至於藍玉觀那裏嘛,狄仁傑今天上午似乎也看出了些端倪,但我擔心……藍玉觀上面我們下的功夫還不夠。”

“那還有可以做什麽呢?”

“目前看來,狄仁傑還沒有把藍玉觀和狄景輝、陸嫣然聯系起來。對了,那個跑掉的小孩子韓斌找到了沒有?”

範泰為難道:“找不著啊,我的人在太行山裏搜索了個遍,在太原城裏也多處設點,可就是沒有發現他的蹤跡,這個小孩子鬼的很,不好辦啊。”

陳松濤沈著臉道:“不行,這個小孩子是目前藍玉觀案子留下的唯一活口,假如讓狄仁傑率先找到的話,恐怕對我們就相當不利了。”

範泰道:“屬下明白,屬下再想辦法去找,只要這小孩子還活著,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。”

陳松濤點頭,少頃又道:“韓斌這件事情你趕緊去辦,我再給你兩天時間,活要見人死要見屍。一旦解決了韓斌,我們就再給狄仁傑下點猛藥,讓他好好知道知道他兒子在藍玉觀所做的好事。到時候,狄景輝就算講了實話,也沒有人會相信他了。所有的麻煩都會落在他的身上,恨英山莊、藍玉觀,只要隨便落實一條罪狀,他就是死路一條。我再逼迫逼迫狄仁傑,他無非是兩個選擇:一、為了保住兒子和我們合作;二、為了他的一世清名犧牲兒子,呵呵,任何一個選擇都會要了他的老命,而我們卻總可以得到我們所想要的。”

範泰由衷地稱讚道:“陳大人,這真是條絕妙的計策啊。”

陳松濤點頭道:“狄景輝這條線,我下了這麽多年的功夫,總算到了收獲的時候了。”

並州城北,狄府。

狄景輝來到狄仁傑的書房前時,狄仁傑正在欣賞著那幾盆總也不開花的素心寒蘭。聽到響動,他轉過身來,狄景輝驚訝地發現,自己的父親比兩天前剛剛回到家時似乎要蒼老了許多。在晦暗的臉色襯托下,鬢邊的白發顯得越發刺眼。狄景輝心中一動,低下頭來,慢慢走近父親身邊,叫了聲:“爹,您找我。”

狄仁傑答應了一聲,緩緩地開口問道:“景輝,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麽嗎?”

狄景輝身子一震,頗不情願地回答:“必定是為了昨天晚上喝酒的事情吧。”

狄仁傑搖搖頭,道:“景輝啊,你還是這麽沈不住氣。所謂以靜制動,後發制人的道理你似乎永遠也學不會。”

狄景輝“哼”了一聲,一屁股坐到椅子上,嘟囔道:“那又能為了什麽?”

“景輝,今天我想和你談談恨英山莊的案子。”

“恨英山莊?上回我們不是已經談過了?”

“不,上次我只是了解了你和恨英山莊的關系,卻沒有真正地談到範其信的死。今天,我想把你當做範其信的義子和多年生意的合作者,來和你探討一下對他死亡的看法。”

“不是把我當做嫌犯來審問?”狄景輝反問道。

狄仁傑慈愛地笑了:“景輝,你可以去問問狄春,我是如何審問嫌犯的。不,你還不是嫌犯,或者說,你在這個案子裏面的嫌疑並不比馮丹青更大。既然我都沒有把她當做嫌犯拘押,那自然也不會簡單地把你當做嫌犯。我現在希望能夠聽到所有相關者的見解,就是這樣。”

狄景輝的敵意有些收斂了,他正襟危坐地道:“父親,您問吧。”

狄仁傑沈吟著道:“景輝,我想問你,如果讓你判斷,你認為誰在範其信的死亡上最有嫌疑?”

狄景輝毫不猶豫地答道:“當然是那個馮丹青。”

“哦,說說你的理由。”

狄景輝想了想,在腦子裏面整理了下思路,盡量條理清晰地回答道:“首先,她最有動機。她三年前嫁到恨英山莊,嫁給範其信這麽個古怪至極的老年人,肯定是有目的的。我想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窺伺恨英山莊的產業,或者是範其信的那些醫藥絕學。三年下來,據我所知,範其信一點兒醫藥絕學都未曾傳授給她,那麽她的希望也就只能寄托在奪取這些產業上了。範其信多年修煉,身體好的很,一時半會也死不了,所以她就著急了,我想這就是她殺死範其信最可能的理由。”

狄仁傑點頭道:“這個殺人理由倒還能說得通。你還有別的觀點嗎?”

狄景輝道:“然後,就是她最有機會殺死範其信。自從她嫁到恨英山莊的這三年,一手掌握了範其信的全部飲食起居。原來都是嫣然在照顧範老爺子,自從她來了,嫣然就幾乎給趕出了恨英山莊,我見到範其信的機會也越來越少,還都要通過馮丹青安排。所以,我覺得其他人要找機會殺死範其信並不容易,而且肯定逃不過馮丹青的眼睛,這不是自找麻煩嗎?”狄仁傑問:“外人如此,那麽恨英山莊的其他人呢?比如範泰之類的下人。”

狄景輝道:“下人們也不能直接接觸到範老爺子,況且他們也沒有理由去殺他們的主人啊。”

狄仁傑又問:“那麽如果馮丹青要殺死範其信,你覺得她會使用短刀這種武器嗎?”

“這個……”狄景輝思索了好一會兒,猶豫地說:“這個我說不好。據我對她的印象,她不像是會武刀弄槍的,所以我覺得如果她要殺人,恐怕會用個別的法子,比如下毒之類的。”

狄仁傑重覆著:“下毒,下毒……”突然,他眼睛一亮,點點頭,繼續說道:“景輝,你看,如果我們在一起心平氣和地分析問題,我們是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的。但問題是,我總有一種感覺,似乎有什麽力量在阻止我們好好地坐在一起。景輝,你仔細想想,事情是不是這樣?而且這種力量既有你自己的原因,也有其他的因素。”

狄景輝皺起眉頭,思考著,不說話。

狄仁傑又道:“恨英山莊這件案子,其實不應該首先懷疑到你的身上。就如你所說,馮丹青始終應該是第一嫌疑。但奇怪的是,從一開始,似乎就有人拼命要把嫌疑轉移到你的身上。馮丹青是這樣做的,陳松濤也是這樣做的。”

“陳松濤?!”狄景輝驚呼了一聲。

狄仁傑點頭,道:“是啊,馮丹青這樣做,我尚可以理解。陳松濤這樣做,我就感覺十分蹊蹺,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呢。如果他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是殺人兇手,他為什麽不拿出來,而只是想方設法地給我暗示。如果他沒有證據說你是殺人兇手,那麽作為你的岳丈,他難道不應該主動地幫助你洗脫嫌疑嗎?”

狄景輝咬緊了牙關,面色變得十分難看。

狄仁傑看著他的樣子,輕嘆口氣,道:“景輝啊,你是個十分自負的人。你總是認為靠你自己就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。但實際上,每一個人都會需要別人的幫助。尤其在一個人碰到困難的時候,認清楚誰是你的朋友,誰是你的敵人,幾乎就是性命攸關的啊。景輝,雖然你我在很多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,但我是你的父親,是真心願意幫助你的人。我希望,你一定要認識到這一點。”

狄景輝輕輕地喚了一聲:“父親。”隨即低下了頭。

狄仁傑走到他的身邊,拍了拍他的肩,又道:“景輝,我不想說的更多。但是我從心底裏面相信,你昨天晚上所做的事情,並非出自於你的本意。其實像你這樣自信的人,反而更容易給人利用。所以,我只要求你冷靜下來,認認真真的把這些天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好好的思考一下。我想,你自己會找到答案的。現在,你可以走了。”

狄景輝充滿意外地看著父親那張疲憊傷感的臉,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。狄仁傑朝他擺擺手,狄景輝這才猶猶豫豫地站起身來,朝外走去。狄仁傑註視著他的背影,突然道:“景輝啊,謙恭不是懦弱,忠誠更不是愚昧,你應該學會尊重謙恭的力量和忠誠的價值。這世上有比你的聰明和財富更強大得多的東西,好好想想吧。”

狄景輝走了,狄仁傑長久地凝望著他走去的方向,陷入了沈思。狄春悄悄走進來,低聲道:“老爺,一個臨河客棧的店夥送來了這個地址,您看。”狄仁傑接過字條,仔細地看了好幾遍,小心地收在袖中,微笑著點點頭,道:“狄春,準備車駕,我要去一趟這個臨河客棧。”

太行山麓。

一個馬車隊在山道上疾馳著。從中間那輛織錦環繞、鑲金嵌銀的豪華馬車裏,探出一張焦急不安地臉,這人正是張昌宗。他叫過人來大聲問道:“這麽走還要幾天才能到並州?”“大概還要三天。”“不行!聖上一共才給了我二十天的時間。兩天之內必須趕到並州!”“是!”

馬車隊加快速度,風馳電掣般地往並州方向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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